《教育强国建设规划纲要（2024—2035年）》中明确提出，要构建“产教融合的职业教育体系”。近年来，随着产教融合的深度推进，校企合作呈现出多元发展的格局，校企协同育人模式也日益成熟。然而，在职业教育发展进程中，职业教育与产业人才培养“两张皮”现象以及学校与企业合作“一头热、一头冷”的现象依旧存在。那么，如何让产教融合从“一头热”转变为“两头甜”呢？

2024年11月，我跟随广州市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组织的技工院校师资队伍培训团，到德国实地探究被誉为“德国经济腾飞秘密武器”的双元制教育体系。在为期21天的培训中，一个问题始终萦绕在我心头：为何德国企业在缺乏税收减免等政策激励的情况下，依然对双元制教育体系充满热情？通过与当地职业学校和企业的深入交流，我发现这一现象是多种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

其一，德国企业固有的传统观念发挥着关键作用。德国企业普遍秉持这样的理念——对教育领域的投入，实则是对企业未来发展的投资。通过深度参与双元制教育体系，企业能够根据自身需求精准定制并培育高素质技能人才，为企业的长远发展筑牢坚实的人才根基。这种固有理念不仅有助于塑造企业良好的社会形象，从长远视角看，更能为企业带来丰厚的经济效益。

其二，德国完善的法律体系为企业参与职业教育提供了有力保障。德国的《联邦职业教育法》和《职业教育条例》对企业参与职业教育作出了明确的约束和要求。《联邦职业教育法》详细规定了企业在职业教育中的责任与义务，涵盖众多细致的约束和指导原则，以此确保职业教育的高质量实施。例如，当企业学徒人数达到一定规模（通常为16人及以上）时，企业必须配备全职的企业培训师，以保证培训师有充足的时间和资源对学徒进行全方位指导。这一规定不仅体现了德国对职业教育质量的严格把控，也凸显了企业在培训学徒过程中所肩负的重要责任。同时，法律法规明确赋予企业在职业教育中的权利，如参与课程开发、教学评估等，还构建了各级政府、职业学校、企业等职业教育相关主体的责任追究机制。

其三，德国十分注重在基础教育阶段渗透职业教育，以此培养和激发学生的职业兴趣。培训期间，我们参加了德国西门子股份公司（简称“西门子”）举办的开放日活动。西门子热情地迎接一批又一批初中生、高中生入厂参观，为他们精心设计了丰富多样的体验活动，引导学生深入了解西门子的企业文化、业务领域以及双元制学习模式。学生通过亲身体验，能够近距离领略西门子在技术创新、产品研发和工业生产等方面的卓越成就。这种直观且生动的教育方式，不仅成功激发了学生对科技和工业领域的浓厚兴趣，更为他们未来的职业规划与选择提供了极具价值的参考。

其四，从经济效益和成本节约的角度分析，尽管双元制教育体系需要企业投入一定的资源，但从长期来看，这种投入能够为企业带来显著的收益。通过培训学徒，企业能够有效降低新员工入职后的培训成本和时间成本，同时提升员工的工作效率和质量。此外，学徒在培训期间还能为企业创造一定的价值，实现企业与学徒的“双赢”局面。

结合我国国情，德国双元制教育体系为我国的产教融合发展提供了一些启示。

在顶层设计层面，国家应通过制定和完善相关法律法规及政策，清晰界定企业在职业教育中的责任与义务，鼓励企业积极投身职业教育。同时，政府需要提供必要的政策支持和资金扶持，降低企业参与职业教育的成本与风险。此外，政府还应通过广泛的宣传和教育，增强企业的社会责任感，让企业深刻认识到参与职业教育不只是履行社会责任的体现，更是提升企业竞争力和经济效益的关键路径。比如，政府可以举办各类相关活动或高端论坛，促进企业之间的交流与合作，共同推动职业教育的蓬勃发展。

从职业学校建设方面看，职业学校要积极主动地融入产教融合的浪潮，切实建立与之相适应的运行机制。例如，职业学校可以搭建毕业设计及“双创”等典型项目平台，组建由思政课教师等公共课教师与专业课教师共同参与的跨学科项目团队，开展项目式学习，并邀请经验丰富的企业导师加入团队，为教师和学生提供专业的行业指导和建议，共同探讨项目方向、技术实现及市场推广等关键问题，深度促进产学研融合。

再如，职业学校可以在严格遵循课程标准和专业人才培养方案的基础上，对学校课程进行全面系统的优化整合，精准把握企业对人才专业能力、社会能力和方法能力等核心素养的具体需求，并将这些需求有机融入学校课程之中。同时，职业学校要常态化组织学生前往企业参加移动课堂实践活动，让学生亲身感受企业的实际环境，深化理论与实践的融合，使学校课程能够更好地服务于生产实践，实现学生与企业需求的无缝对接，为学生未来职业生涯的全面发展提供有力支持。

从产业与企业层面来看，企业尤其是行业头部企业，应强化社会责任意识与战略导向思维，深刻认识到投身职业教育与人才培养不仅是践行社会责任的重要举措，更是推动企业可持续发展的战略抉择。企业培训部门应定期开展职业体验活动，搭建起学生近距离感受职业魅力的桥梁，并将此类活动纳入职业教育活动体系。

同时，依托现有学校牵头成立的职教集团，企业应进一步探索深度参与职业教育的创新路径，构建全方位、多层次的产教融合生态系统。在提供职业体验的基础上，更深入地参与到课程设计、实习实训、师资培训等关键环节，实现产教的深度融合，共同开启人才培养与产业升级相互促进、协同发展的崭新篇章。

（作者单位系广州市公用事业技师学院）